上海的玉佛禪寺成立近140年，香火鼎盛，有新媒體中心，也有基金會。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玉佛禪寺從未對‘餓了么’進行天使投資。”2021年8月24日深夜，上海玉佛禪寺發布微博公開回應。

玉佛禪寺創建于清代光緒八年（公元1882年），坐落在上海普陀區安遠路上，因寺內供奉的兩尊玉佛得名，是一座久負盛名的佛教寺院。

此前一天，金沙江創投董事總經理朱嘯虎在朋友圈表示，“上海寺廟確實靠譜，當年餓了么最早就是拿了玉佛禪寺的十萬元天使投資”。

由此，“佛系投資”一度成為網絡熱點話題。

玉佛禪寺對餓了么的資助來源于一個公益項目。2009年，玉佛禪寺出資1000萬元，聯合上海市慈善基金會、市教委、團市委成立了“玉佛禪寺覺群大學生創業基金”（以下簡稱“大創基金”），扶持大學生創業項目。

上海覺群文教基金會官網顯示，入選大創基金的項目將獲得不超過50萬元的貼息貸款，餓了么曾是其第一批資助的企業。

該基金會是玉佛禪寺于2015年成立的，注冊資金300萬元，是上海宗教界第一家文教類的非公募基金會。大創基金最初設立在上海市慈善基金會名下，后由覺群文教基金會具體操作。

2016年，在玉佛禪寺舉辦的一場活動上，餓了么聯合創始人兼CEO張旭豪分享，“2009年正是企業發展最艱難之時，大創基金10萬元資助更像是一筆‘LuckyMoney’。”

宗教界唯一的大學生創業扶持項目

2019年年初，經一位創業指導老師介紹，從事有聲書創業的上海女孩馬寅青接觸到大創基金。

“學校蓋章同意后，向基金會提交材料初審，再進行一次線下路演，評審打分通過后才能拿到資助。”馬寅青向南方周末記者介紹，從申請到成功落地，歷時四五個月。

大創基金支持的項目沒有行業及領域的限制，只對創業者的身份有所要求。基金會官網介紹，其支持的是：在上海創業的上海市高校在校生、應屆畢業生及畢業五年內的學生；在上海創業的外地高校在讀生、應屆畢業生及畢業五年內的滬籍學生。

2017年的大創基金簽約儀式。圖片來源：玉佛禪寺官網

玉佛禪寺官網在介紹這一項目時表示，“這是唯一由宗教界發起成立、從事大學生創業扶持的項目”。

2012年，國家宗教事務局等6部門聯合發布《關于鼓勵和規范宗教界從事公益慈善活動的意見》，明確提到宗教團體可申請設立專項基金管理機構。自此，多個寺廟開始陸續成立慈善基金會。

南方周末記者查詢發現，靈隱寺、寒山寺、龍華古寺廟、洗心禪寺、弘法寺等國內知名寺廟發起的基金會，多以助學、助殘、扶貧、環保等領域的公益活動為資助方向，僅有玉佛禪寺成立的基金會包含了對企業的資助。

和其他申請人不同，因為是殘障人士創業項目，馬寅青還多交了一部分材料。

剛出生，馬寅青就因為早產吸氧過度而雙目失明。在盲校學習時，她參加話劇社，玩配音，兼職做主播，慢慢積累起對聲音領域的興趣。

父母考慮到她有視力障礙，進醫院做推拿師可能是一個更好的選擇。2014年，馬寅青考入了上海中醫藥大學的針灸推拿專業，但她并不喜歡，對聲音領域的興趣更濃。

畢業后，馬寅青組建了自己的團隊，并成立公司，與各個項目方接洽合作，將圖書有聲化。創業之初，資金并不充裕。經過幾輪申請，馬寅青拿到了大創基金的10萬元免息貸款，“從拿到錢的第二個月起，就要開始分期還款，為期兩年，我們還剩幾個月就還完了”。

上海覺群文教基金會官網介紹，基金以銀行委托貸款的方式提供貼息貸款，貼息比例不低于50%，直至免息。具體貼息幅度由創業學生提出申請，基金管委會做出最終決定。這意味著貸款產生的利息，至少一半由基金會承擔。

“資助項目十年存活率超過78%”

為了保證項目質量，基金會在項目評審階段邀請了各個領域的專家。

上海覺群文教基金會微信公眾號顯示，評審團成員不僅包括玉佛禪寺、市教委等四個主辦單位，還有市人社局、企業、風投機構等方面的專家。

一位熟悉大創基金評審流程的相關人士向南方周末記者介紹，“平均2.5至3個申請項目會通過1個。”

上海覺群文教基金會2019年年度工作報告顯示，共收到上海30所高校的108份項目申報材料。通過四天現場答辯，40余人次評審專家從99組項目中遴選出59個預資助項目。資助總額398萬元，創歷年新高。

基金會官網顯示，截至2020年，大創基金累計資助創業項目200余個，成功率達80%以上，成功案例包括“餓了么”“盛視天橙”“帝亞實業”“貝孚幼兒教育”等項目。

上述人士介紹，“2009至2019年間，資助項目十年存活率達到了78%。2020年受疫情影響，部分企業關閉，存活率下降了一些。”

除了給予資金支持，基金會還成立創業導師團隊指導和跟蹤資助項目。

基金會2019年年度報告顯示，新吸納了來自不同領域的8名優秀創業導師加入“覺群創業指導專家志愿團”，以一對一結對的方式為2019年度新資助項目提供長期的跟蹤指導。

逐漸地，大創基金也成為創業項目獲得政府和社會認可的象征。上述熟悉該項目的人士說，“部分參加評選的項目負責人明確表示不缺錢，就是想獲得基金會的認可。”

隨著支持的項目增多，大創基金資助金額上限逐步從10萬元調整到50萬元。覺群文教基金會一名工作人員向南方周末記者介紹，“除了成立之初（玉佛禪寺）投入的1000萬元之外，一直有社會捐助資金投入該項目。”

基金會2020年年度審計報告顯示，資產總計為2900多萬元。為了保值增值，基金會還進行了兩筆短期資產投資，分別購買了1000萬元平安銀行以及浦發銀行的理財產品。

上海覺群文教基金會的合作伙伴。圖片來源：該基金會官網

與此同時，基金會還鼓勵受資助的創業項目每年按照一定利潤比例向基金會進行捐贈，用于繼續支持大學生創業項目。2016年，張旭豪代表“餓了么”團隊向上海市慈善基金會捐贈50萬元，用于進一步支持“玉佛禪寺覺群大學生創業基金”項目。

對于有百年歷史的玉佛禪寺來說，這并非第一次受到輿論關注。

2005年，上海玉佛寺18名管理人員和僧人參加上海交通大學MBA研修班，一度成為社會焦點。上海交大安泰經管學院官網顯示，玉佛禪寺方丈覺醒大和尚以及長春法師、慧覺法師等人先后入讀EMBA項目。基金會年報中，覺群文教基金會秘書長慧覺法師的學歷顯示為碩士。

2005年，南方周末曾采訪過時任玉佛寺寺務處副主任、弘法部負責人的慧覺法師。

他向南方周末記者解釋，“我們佛教有一個傳統，農禪并重。在教化眾生的同時，要從事生產自養工作。佛教寺院無論是弘法利生，還是生存發展，都離不開這個世俗社會。如果除了佛法他什么都不關心，怎么能去宣揚佛法？怎么可能想象我們助醫助學、一年做幾百萬的慈善？”

針對大創基金的相關問題，南方周末記者致電慧覺法師及其辦公室，但截至發稿尚未接受采訪。

南方周末記者 吳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