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鴉片戰爭之后,羸弱不堪的清王朝面臨著內憂外患,19世紀60年代到90年代慈禧太后不得不以“自強”、“求富”為口號開展洋務運動。
這場引進西方軍事裝備、機器生產和科學技術以挽救清王朝統治的自救運動,一下子打開了長期封閉的國門,引進了大量西方18世紀以后的科學技術成果,引譯了大量各類西方著作文獻,興建了一大批工業及化學企業,開啟了日后中國的工業發展和現代化之路。
這個時期,中國內外交流日漸增多,坊間傳言一意大利商人把桉樹送給慈禧太后,說是可以“避蚊滅菌,保佑平安”,慈禧太后還聽說此樹高大威猛,不禁心頭一喜,遂賜名曰“安樹”。
這是真的嗎?難道真的是慈禧太后把桉樹引進中國的?
傳言與歷史背景、慈禧喜好都很吻合,似乎有板有眼,但事實并非如此。
桉樹喜光,喜濕,耐旱,耐熱,畏寒,對低溫很敏感,即使在今天桉樹最北也只能栽種到秦嶺南坡的陜西漢中、勉縣等地,而北京降雨量小,冬季氣溫低,因此它在北京無法越冬。
相信精明的意大利商人絕對不會觸這樣的霉頭,把無法在北京存活的桉樹送給慈禧太后。
那么,事實是怎么樣的呢?
根據現有資料記載,我國最早于1890年從意大利引進了檸檬桉等多種桉樹,栽培于到廣州、香港、澳門等地,同年法國人把細葉桉也引種到了廣西龍州。1894年福建的福州引進了野桉,1896年云南的昆明引進了藍桉,1910年四川的西昌、遂寧引進了赤桉,1912年福建的廈門引進了赤桉和野桉,1916年粵漢鐵路廣州至衡陽段栽種了檸檬桉和大葉桉……此外,引進栽植較早的地方還有廣東的汕頭、梅縣、湛江,海南的海口,廣西的南寧、柳州、北海,福建的南平、浙江的溫州,江西的贛州等地。
至于引種桉樹第一人到底是誰,未見有史料記載。那些最早栽植的桉樹,歷經歲月洗禮,且幾經損毀和破壞,如今已經難尋蹤跡。昆明海埂公園尚存有一桉樹群,其中一棵藍桉高近50米、樹徑2.7米,至今已有124年的樹齡,被確認為“中國第一桉”。
1990年11月21日,為紀念我國桉樹引種一百周年,原郵電部發行了紀念郵資片一枚。郵片片面為桉樹,郵資圖案為紅色的桉樹種子。
說起桉樹的引種歷史,不得不提起推動中西交流的晚清外交官——吳宗濂。
吳宗濂(1856年-1933年)字挹清,號景周,江蘇嘉定人。其于1909年奉派出任駐意大利欽差大臣,1912年改稱外交代表,1913年12月辭去駐意代表一職,回國。
吳宗濂在出使意大利期間,曾與桉樹有多次親密接觸,他看到桉樹用途廣泛,而且生長迅速,易于在溫濕之地種植,還能起到驅瘧避疫的作用,且“大者可備棟梁之選,小者堪應器具之需,……與國脈民生大有裨益”,故而專門上書慈禧太后,請求引種桉樹。
這個時候,桉樹之名才第一次出現在人們的視野。
吳宗濂根據法文eucalyptus的譯音“安加利潑多”,按音取名為“桉”。因“桉”的古文與“案”字相通,有其材可制器物的意思,又因這種樹有治病辟疫之功效,取名為“桉”也有安而無危的意思。
后來,他還參照法國植物學家白蘭姆和恭斯丹二人所著的《植物叢編》,并經門生徐球薈萃歐洲植物學各種著作,詳加校訂,輯譯完成了《桉譜》,并于宣統二年(1910年)由上海商務印書館出版。
《桉譜》一書雖然是輯譯專著,但它不僅是我國第一部有關引種外來樹種的專著,也是我國植物學較早的專類著作,全書分名義、形體、產地、生長、歷史、功用、特質、種法、購種地址和附圖等,比較全面地介紹了有關桉樹各方面的科學知識,對引種桉樹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
彈指一揮間,百余年光陰,桉樹在中國經歷了從無到有,從少到多,從零星種植到大規模生產,從庭院觀賞、四旁綠化到木材產量巨無霸的歷程,其用途也從柴火薪碳拓展到木片出口、制漿造紙、膠合板、中高密度板、地板基材等,已經形成包括種苗、肥料、制材、制漿造紙、人造板、生物質能源和林副產品等環節的完整產業鏈,總產值超8000億元。
桉樹適應性廣,生命力強,而且生長快、產量高、效益好,已經成為華南地區最重要的紙漿材和纖維材樹種。目前,我國現有桉樹人工林面積6750萬畝,約占我國森林總面積的2.1%,占人工林總面積的6.3%,種植面積僅次于巴西和印度,居世界第三位。木材產量超過4000萬立方米,占全國木材產量半壁江山,是保障國家木材安全的頂梁之柱。
盡管備受各種非議,但從來沒有一個樹種可以像桉樹那樣,來自異國他鄉,卻在中國落地生根,且枝繁葉茂,有力支撐著中國的木材安全。